【荼岩】《特殊需求》12
肝完贺文我整个人都要被榨干了呜呜呜
转折蓄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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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根突击检查完拍屁股走了，安岩还是照例天天拍照传视频，这家伙却自此杳无音讯，安岩还以为他终于被保安扭送公安机关拘留了呢，路易却没在月末总结会的反面教材里举这个例，看来是没有。难道还能跑路过程中掉山沟沟里摔死？
安岩半开玩笑地想象关教授顶着颗卤蛋脑袋在山坡上咕噜噜滚的场景，整个场面相当喜感，宛如黄豆粉里晃荡的驴打滚。关根这家伙福大命大，安岩担心他还不如多担心点二十四的钢钉拆除手术。这家伙平时走路攀爬丝毫看不出后腿受伤植了钢板，X光片拍出来的恢复情况好得异乎寻常，该到了拆钢板的时候。比起这位三个月拆钢板的真实猛士，普通野生两脚兽实在是脆弱得弱柳扶风，伤筋动骨别说一百天，一两年都是常态。安岩虽然也嘀咕这差不多已经是医学奇迹的级别了吧，但看着一切正常的指标和医护人员们那张扑克脸上“正常操作不要大惊小怪”的鄙视神色，他还是把疑问吞了回去。
天大地大，雪豹最大。只要大爷恢复得舒服，哪轮得到他两脚兽干预。
雪豹再次被推进手术室里的那天正好是安岩的生日，他还是在打开手机决定纪念下这宝贵一天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也是属于自己的纪念日，这具有特殊意义的重合引人会心微笑，简直像是命运的浪漫把戏，或许二十四的重归健康就是世界给自己最好的生日礼物。这巧合少不了受胖子罗平几个嘴巴没门的一顿添油加醋的调侃，安岩早就锻练得脸皮比天厚了，小小玩笑还不至于让他炸毛，甚至还能顺着千奇百怪的八卦新编玩个梗。
手术室的红灯再次亮起时，安岩的心境已和之前大不相同了。这手术简单的很，担心手术本身还不如担心如何限制雪豹的行动以便术后的恢复。这阵日子以来已是颇为熟悉的消毒水气味仿佛一个标记，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他难以控制地想起这个有关别离的话题。即便还未定下雪豹放归的日期，它良好的恢复情况也决定了它不可能一辈子龟缩在动物园里，作为美丽的收藏供人欣赏。
“舍不得啊？”
安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见王胖子读心似的一句才迷茫地抬起头，很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他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唉，我觉得我挺自私的。”
王胖子听到这么一句大笑起来，走廊里的护士瞪他也不理。他拍了拍安岩的背：“我说你啊，还是太年轻了点儿，这有什么好自私的？你养头猪年尾要杀了也一样舍不得呀！这第一只接管的动物，感情嘛总归要深一点，你要是真舍不得咱们皇上就抓紧宝贵的时间多照顾照顾，这不就得了吗？权当替我们这些不得面圣的平头百姓一块儿孝敬了，说不准人家感念恩情，哪天你俩孽缘未了，野外碰上了也不至于把你给咬死去。”
安岩被胖子这一席话说得好气又好笑，仔细琢磨一番，也是话糙理不糙，好像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了。王胖子一眼就看出来他算是放下了心结，又打趣一句：“你不是说那个苏医生对你可放心了吗，照顾雪豹就跟养猫儿似的。别那么大压力啊，家里的猫养大了还不是一样出去野，成天儿地不着家，更别说咱们雪豹喽。”
安岩勉强笑了笑，盯着手术室门盘算着该怎么“多照顾照顾”二十四。加餐？想吃啥吃点啥？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临终关怀……再者最近兽医院给配的食量已经减了不少，据他们所说是防止二十四运动量少而发胖，可见它平时伙食之优越。
第一头负责的动物在各种意义上都宛如初恋啊。安岩把鼻子埋在羽绒服的大毛领里不无感叹地想，可能以后像胖哥一样经验多了就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但是问题在于自己目前完全没法想象照顾的第二个主子会是什么情形。就像是担心会亏待第一个孩子而拒绝生二胎一样？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安岩被自己发散的思维惊得猛一抬头，就看见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苏还没摘下口罩，甚至还戴着沾血的乳胶手套，像从惊悚片走出来似的，安岩生怕他一开口就是“我们尽力了”。
苏笑着道：“行了你，别那么多戏，手术很成功。”
安岩果真如愿多照顾雪豹几天了，只不过二十四本豹大概并没有被伺候舒服。以前由于它的乖巧（？）幸免的矮笼最后还是派上了用场，它至少得在里面呆上3天，一切可能令它剧烈活动的因素都被排除了，包括活食。安岩只能用长长的火钳把兽医院特配爱心餐一块一块地送到豹子嘴边，感觉自己像个探监的。
某种意义上也差不多，饲养员本质上就是全职保姆和狱警的结合体嘛。不过这家伙要刑满释放了，也不知道它没心没肺的能不能记住自己这么个小饲养员。可千万别都是负面形象……
安岩喂着喂着就忍不住笑，火钳一个哆嗦差点戳进雪豹的鼻孔里。安岩顶着二十四的杀人目光竟然放下火钳大笑起来，喝了一肚子冷冽的西北风。
“好了不笑了，咱吃饭还不行吗？你好好珍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24小时睡觉的好日子吧，过不了多久你就得放回去继续野性的呼唤了。”安岩抖了抖肉块上的血水，语气温柔轻快，像哄小孩子：“你回去是开心了，我又要失业了。可别把我忘了啊。”
二十四压根没给他一点反应，继续保持着官方乖巧张嘴吃肉，没什么精神。术后各方面数据都很漂亮，这时候想来是手术伤口疼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猫可怜兮兮地趴在低矮的笼子里，有点虎落平阳的委屈意味。不过拜它超强的恢复能力所赐，这种吃喝拉撒都要24小时照料的屈辱笼中生活只折磨了二十四三天，很快雪豹就重新恢复了相对自由的养殖生活。安岩还怕它缺乏运动肌肉退化，结果它似乎对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隔天就开始在假山上飞檐走壁，危险动作看得安岩心惊胆战。可能是天性使然，二十四一恢复就尤其喜欢隐匿身形或干脆登高望远，安岩有时还找不到它。但这家伙偏偏像家猫似的叫人无可奈何，虽说整天不见影子，可一到点又会幽灵似的出现在豹舍里，对一日常规的了解比安岩更甚——后者甚至还因为沉迷游戏而延误过几次日常清扫。二十四出人意料的聪明和守规矩每每让安岩怀疑它是不是成了精，但玩笑过后也深觉无力——它原本不需要遵守任何规矩。
二十四的恢复情况一天比一天好。户外活动区也终于得以启用，它似乎很喜欢，沿着边缘慢吞吞地走了一圈，像是巡视领地，却并没有进行边界标记，连面对与其他猛兽区接壤的地带都没有常见的过激反应。对于野生动物来说，这种反应未免太过温驯，完全不符二十四魁梧的外表，安岩甚至担心它无法通过放归资格的检验。可争议颇多的捕猎试验却打破了这个不靠谱的猜想，小羊羔没来得及挣扎就命丧豹口，纤细脖颈上伤口血肉模糊，也不知道它最终是死于常见的窒息还是脊骨的断裂。这头豹子的非比寻常之处安岩已经见怪不怪了，此刻也只是为它不久后可以放归野外而由衷高兴。
失踪了好几天的老关重新上线居然是给他发了一个“养猫的十大误区”分享链接，安岩看着链接底部的猫粮广告还以为他被盗号了，心想现在盗号都要搞大数据分析受众群体了吗。再一问，他才知道关教授的失联原因居然是论文即将截稿而他要赶死线……安岩面无表情甚至还想为教授终于体验了一把期末地狱而放一挂鞭炮。
关根对雪豹非常感兴趣，问他：“你那豹子没送走吧？”
安岩答：“您别操心了，快了啊！我过几天就去交材料，不劳您费心！”
关根：“……”
安岩一直对关根于雪豹的过分热情感到相当不解并下意识敬而远之，这家伙提起二十四好像比自己还开心，安岩倒也没觉得吃味，因为这家伙对雪豹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学术热情，仿佛在看一篇马上能上学术期刊的惊世论文。安岩对于二十四的特殊之处还是有点儿自觉的，除了告诉老师之外也恪守着THA的保密要求，治好了立马送归野外，最多给它标个号方便日后追踪拍摄。THA以前是个颇有些偏/激的动物保护组/织，近几年来才突然转型开起了动物园，除了收容一些没有野外生存能力的保护动物就致力于动物救助和人工繁育，态度突然温和起来，据说和老板路易沉迷禅宗也有点关系。现在的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去当和尚……
安岩没再拖拉，花两天时间整理好观察报告就准备去交给路易。他拎着档案袋走在动物园清风徐徐的小道上，临近闭园，路上行人稀少，能听见三三两两的动物鸣啸。
然后突然停电了。
安岩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就听见路上的女孩嗷了一声慌不择路地拔腿狂奔，还差点撞到他。安岩原地懵了一会儿，镇定地继续往办公楼走。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两声，是微信群的通知。
“秘书小黄：隔壁修路挖断电缆导致暂时停电，正在抢修中，备用电源优先给各馆区及办公楼分配，造成不便敬请谅解。”
安岩叹了口气感叹自己的水逆，抬头就见办公楼里的窗户一扇一扇亮了起来。他还是不敢走电梯，累死累活跑到八楼办公室就见小黄正忙着打电话，路易却还是不见人影。
安岩在一旁耐心地等她，小黄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抱歉地笑了笑，嗓音甜美却毫不留情地指责施工方办事拖拉毫无责任心，战斗力之强令安岩忍不住把自己盘算了好久的加薪计划往后拖延一番。
小黄终于挂了电话：“什么事？”
“二十四的观察报告。”安岩把档案袋交上去，心想完了这小黄不会是谋朝篡位了吧，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路易老板呢？”
小黄幽幽道：“他？他才去拉萨朝过圣就跑去长白山修养身心了，一年给自己放个十几次年假吧。你新来的不太清楚，这甩手掌柜就在发工资的时候过来关心一下他的钱，我都想趁他不在做/假/账。”
安岩顺着她的话开玩笑：“那你做着试试呗？”
小黄笑出一口珍珠白牙：“他上个秘书就是因为做/假/账被炒的！老板虽然不管事，但他可什么都知道，不然我还想伙同你偷个豹子呢。我看这档/案就走个过场，不出半个月它就能在广阔的雪山上自由地奔跑了。你回去吧，今天晚上大概电是来不了的，备用电源也撑不了多久。”
安岩点点头，好像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即便分离近在眼前，他也没有多难过，心情倒是有点像兢兢业业十八年一朝送儿上大学的老母亲。
他沿着漆黑的路慢慢走回了雪豹馆，备用电源让它在一片黑暗宛如水晶宫殿。这三个月以来他终于感到了久违的放松，短短几步路连申/请陪同雪豹放归的腹稿都打好了。
他的脚步停在原地。
空无一人的雪豹馆内灯火通明，沉重的大锁晃晃悠悠地挂在铁门上，而大门洞开，宛如猛兽伺机捕食的血盆大口。
雪豹不见了。
TBC
来啊，搞事啊